沈昼陪着佟窈去警局做完笔录，拿到临时证件后又帮她重新办理了入住。自始至终佟窈都如鹌鹑一般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。
沈昼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房卡，佟窈下意识伸手，却发现那人并没有给自己的打算。
“我跟你一起上去。”
沈昼垂眸看着眼前怏怏的人，忽然有点儿庆幸，幸好他脑子一热，跑来了伦敦，也幸好他运气不错，碰上了她。
否则……脑海里再次闪现出佟窈坐在台阶哭的模样，他没由来的胸口发闷。
两人就这么进了电梯，一路无话，抵达佟窈原先的房门口。
沈昼抬手替她开了门，先她一步进了房间，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，确定没有任何安全隐患，这才放下心来。站在房门口叮嘱她：
“早点洗漱休息，不要胡思乱想，有什么事情就去隔壁找我。”
佟窈点点头，不敢看他：“谢谢。”
沈昼点头，下一秒，面前的门“砰——”的一声被人关上，甚至带起一阵风，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。
沈昼：……
他轻笑一声，喃喃自语：“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良心。”
用完就扔。
抱着他哭了那么久，也不说帮他洗个外套什么的。
屋内。
回到私密空间，佟窈浑身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，整个人没长骨头一般瘫在床上，把头埋在枕头里。
直到有些呼吸不畅，她才在床上滚了两圈，又朝着一通空气拳打脚踢。
好尴尬，好丢脸，好想死。
为什么重逢后每次碰到沈昼，她都是一副狼狈模样，连丢脸方式都不带重样的。
显得她是一个离开沈昼就什么也做不成的笨蛋一样。
她再次瘫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发呆，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，进入梦乡。
大概是傍晚被吓到了，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宁。
梦里，沈昼在宿舍楼下拉着她的手，向来情绪寡淡的男生此时眼尾泛红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，却难以掩饰他眸中的破碎：
少年嗓音干涩，开口几乎带了几分哀求：“佟窈，能不能不分开。”
“能不能告诉我原因……”
佟窈神色淡漠，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，说出的话也像冰锥般刺骨：
“累了，淡了，没有新鲜感了，不喜欢了，够吗？还要继续说吗？”
话音落，她甩开男生的手，转身进了宿舍楼，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。
“咚咚——”两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将她拉回现实。
佟窈满脸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，慢吞吞起身，踩着拖鞋去开门。
沈昼见门开了，自然地垂下手，试探询问：“吵到你了？”
注意到佟窈红肿的双眼，他有些愣。
这是……昨晚回去后又偷偷哭了？
佟窈扒着门框，无意识地重重点了两下头，而后意识清醒，瞬间摇了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沈昼抿了抿唇，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：“一个小时后，我来叫你吃饭。”
“好。”
她乖乖点头，把人送走，有点儿没想明白，为什么吃饭要提前一个小时通知。
直到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，头发乱糟糟的，眼睛也肿的厉害，整个人像是刚从垃圾堆拾荒回来，和她在朋友圈立的那个都市女精英人设一点儿也不符合。
果然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？毛坯人生，精装朋友圈。
趁着这个时间，她赶紧冲进卫生间里洗了个澡，又重新画了个淡妆，换了条蓝色针织衫配白色鱼尾裙，确保从上到下都保持着精致，这才敢去敲沈昼的门。
沈昼倒是很快开了门，他懒懒的扫了一佟窈。
确实很漂亮。
仿佛昨天那个趴在自己怀里哭的人不是她一般。
“忙完了？”
佟窈点点头：“去吃什么？”
沈昼挑了下眉：“不急。”
而后转身回了房间，很快去而复返，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尚在状况外的佟窈：“拿着。”
佟窈低头一看，是一款白色手机，型号似乎和沈昼自己用的那款一样，但很明显是新买的。
“你的东西找回来估计还需要时间，先暂时用着吧。”
伦敦冬季湿冷，沈昼今天穿了件长款风衣，里面是白衬衫加西裤，整个人少了几分在公司里的凛冽，多了些鲜活气息。
佟窈恍惚间有点儿幻视他还是学生的时候。
“谢谢。”佟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背面，磨蹭道，“要不我把钱转给你吧。”
本来都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沈昼，听见她这话，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，但也只说了句跟上。
两人出了酒店，沈昼带着她七拐八拐进了一家中国菜馆。
她抬头看了一眼檐下的牌匾，上面写着两个遒劲的毛笔字——膳缘。
汉字看着格外亲切。
两人进去后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，沈昼将菜单推给她，佟窈眼睛亮了一下。出来好几天，她确实有点儿想念祖国的美食了。
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她拿起笔在菜单上勾勾选选，最后心满意足地递给对面的人，“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沈昼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杯水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杯壁，“老板，就这些。”
“好嘞！”
这家店的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国女人。这个点没什么客人，她索性亲自招待这二人，却在接过佟窈手中的菜单那一刻，看向了对面的沈昼：
“小沈？”
试探的语气在对上沈昼那双含笑的眼睛时变成了笃定，“你是沈昼？”
“是我，徐阿姨。”
佟窈觉得有些神奇，怎么这人走到哪儿都能有认识的人。而后想到他毕竟在英国待了五年，有点儿熟人似乎也很正常。
徐阿姨看上去很高兴，乐呵呵的同他叙旧：“真的是你啊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还记得我这儿。”
“当初你和苏晗在我店里帮忙的那阵儿，可是我生意最好的时候，多少人……”
沈昼突然清了下嗓子，像是在提醒什么，目光却未从佟窈身上离开过。
徐阿姨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姑娘。
“哎呦，不好意思啊姑娘，我一时激动给聊忘了，你是小沈的女朋友吧？阿姨这就吩咐后厨给你们上菜。”
“谢谢阿姨，我……”佟窈惊觉这一幕似乎有点儿眼熟，刚想解释，徐阿姨却没给她这个机会，兀自往后厨去了。
她抿了下唇，转身安静等着。
沈昼看着她的眼睛，从里面读出几分犹豫不决，他移开目光，缓慢开口：
“刚来国外那两年，我在这里做过***。”